云南少数民族的木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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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名称:2009中国木文化研讨会暨云南木文化展示会
会议时间:2009年11月28日-29日
会议地点:云南·昆明 西南林学院
 
报告题目:云南少数民族的木文化
报告嘉宾:陈烈

嘉宾简介:陈烈,笔名巴茅,女,1946年生,重庆市大足县人,云南省文联副教授,民族文化学者,作家。上世纪60年代毕业于四川大学中文系。分配到解放军部队锻炼,在丽江地区工作多年,80年代调到云南省文联民间文艺家协会从事民间文学集成编辑和民族文化研究工作。先后在北京、上海、武汉等国家级和省市级报刊杂志发表各种学术论文、调查报告、文学评论等60余篇;参与指导、编辑民间文学集成省、地、县卷若干;参与编辑、撰写《中国各民族宗教与神话大词典》、《中国各民族传统文化大词典》、《中国少数民族古籍总目提要》等词书多种;主编《中国歌谣集成?云南卷》兼责任编辑、主编《云南摩梭人民间文学集成》、《东巴文学集成?祭天古歌》等多种图书。获得国家级省级学术成果奖和工作奖共16项,其中论文奖若干项;全国学术著作二等奖2项,民间文学作品一等奖;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文艺集成志书编纂成果个人一等奖。出版学术专著有《最后的母系家园——泸沽湖摩梭文化》、《东巴祭天文化》、《中国祭天文化》、《红土足迹——民族文化研究》、《守护夕阳暖青山——中国摩梭母系文化》(中国世界遗产推介丛书之一)、《中国喜文化》、《陈烈纳西学论集》等共七部。作者长期在丽江纳西族地区工作并从事东巴文化、摩梭母系文化考察研究,收获颇丰,在国内民间文艺界、民族文化界有较高知名度。

报告全文:

    云南地处我国西南边陲红土高原地带,地理环境、气候条件复杂,森林资源丰富。生活在这里的少数民族在特殊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中形成了不同于外界的思想观念宗教信仰、风俗习惯,在其原始民族宗教信仰观念中把木、树木奉为神明,将植物崇拜、多神崇拜、图腾崇拜、祖先崇拜的原始神话观揉合到对木的信仰崇拜,创造出具有宗教性质和鲜明民族特色的木文化,并表现出它在人们精神生活中的价值和作用。

    云南地处我国西地,南边陲的红土高原地带,地形地貌、植被、气候复杂,横断山脉连绵起伏,群峰插云天,大江大河奔腾交错,森林覆盖无边无际。这里是我国木材森林资源极其丰富的一方宝地。自古以来这里就生活着25个少数民族。由于历史上山川险峻、交通阻隔与外界文化交流困难,信息闭塞,民族社会生活力低下,社会发展甚为缓慢,在这种几乎与外界隔绝的特殊自然环境和社会文化环境中,致使人们的思想观念,生产生活和行为方式、风俗习惯以及对人事社会的理解认识都与中原内地不一样,也创造出有别于内地的文化,都烙上了云南红土高原的印记,所谓一方土地养一方人,也养育出一方文化。而木、树木、花草只有与人们的社会生活、思想观念、社会意识形态相结合方能有文化的价值,木由纯物质的存在利用经人们的精神创造便能产生光彩夺目的木文化,或以物质形态表现出来,或以意识形态隐含于某种思想观念之中,与森林树木休戚相关的各民族,在求生存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充分利用大自然恩赐的林木资源创造出丰富多彩的木文化。与他们的社会生活环境、民族历史、思想观念结合为一体的木文化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其中与宗教信仰相结合,或是受宗教观念渗透的木文化尤为引人瞩目,本文就这一宗教性质的木文化发表一些粗疏之见。

    云南各民族几乎都有自己的原始民族宗教,万物有灵、多神崇拜是其信仰核心,尤以自然崇拜为甚,在其观念中世间一切有生命无生命的事物均有灵魂,都能与人的灵魂相通,故祭祀的鬼神名目繁多,尤以祭祀天地、雷电、木石等自然神和祖先神最为隆重频繁,而这些祭仪不少直接与木、树木紧密相联,直观地展示出植物崇拜中木文化的价值。最普遍的是祭祀村寨神,尤如古汉民族的社神,能保一方平安,村寨神亦能保护某一村寨民族群体的平安无灾祸,人畜旺兴、五谷丰收等,故祭祀频繁隆重。由于历史上各民族经历战乱和天灾人祸多,迁徙频繁,所以对于自己的居住地、安家立业格外重视,要生存发展、家业兴、人丁旺,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只有求助于神灵?——寨神。而寨神往往是以某种树木为象征,即神灵的化身。寨神的来历总是与本民族的神话传说、民族历史联系在一起,赋予木文化的深刻厚重的内涵。

        滇南哈尼族十分注重建村寨,祭寨神是建寨最重要的,全寨参与的重要活动,形成盛大的宗教庆典。他们称祭寨神为“艾玛”、“昂玛”,“艾玛”、“昂玛”传说是古代为护寨而牺牲立功的英雄女祖先,后世奉为寨神祭祀。哈尼村寨多由同一宗族的人发展形成,祭奉同一祖先神、寨神有增强民族认同感和血缘纽带的作用。传说古代祭寨神要用人牲,即杀人用人腿作献神牲礼,后改用猪、鸡、鸭;由专职祭司“咪谷”主祭由寨人推举产生。祭仪头一天“咪谷”要沐浴更衣、不乱吃东西,不与妻子同房,甚至睡觉也不能翻身,否则是对神灵大不敬。

    行祭之时在本村寨事先培育的神树林里选一棵最粗壮,四季枝叶茂盛的常青树作象征“艾玛”的神树,树下放一块初升太阳照到的,光洁平滑的石板,此石板与神树同样神圣,在过去如果有别的村寨的人来动了神石神树往往会发生村寨间的械斗,酿成流血事件。祭仪主要有以下程序:首先由咪谷断路,将村寨里的火神、病魔神等恶神送出寨门,并用涂有狗血的木刀、木枪悬挂在寨门边,以镇鬼避邪。断路以后直到祭仪结束,外村寨的人一律不能进村寨门,如果外人误入寨门,便不得离开,受到主人很好的招待,直到祭仪完毕方能离开。认为有外人闯进村寨会带来晦气,之后是清理水井,修理水槽,全寨大扫除,保持用水清洁,不让污水污物玷污神灵。再接下来是准备牺牲、祭品、洗刷祭祀用具等用作献祭的牺牲主要是猪、鸡、鸭,只能用毛色全黑的猪。正式祭祀寨神这天是整个活动最隆重的一天,祭仪开始要迎请寨神,在村中找两个没有重婚的清白男青年,一人男扮女装,扮为一对夫妻,表示寨神夫妇来到人间,由主祭“咪谷”将他们迎到寨神树前。这时各家派代表将煮好的供品连同鸡鸭献上来,以示迎接寨神降临。“咪谷”把从水井中打来的清水和各种祭品摆到神树前的供桌上;杀牺牲黑猪和鸡鸭,将牲血滴入酒碗中,“咪谷”跪下念祭词,这时担任炊事的人,在神树林中架起大锅煮熟杀好的猪和鸡鸭。与此同时,在神树林附近另有九个品行端正的青年围坐成一圈,作为陪祭者,他们不能说话、动弹必须严肃端坐,以示对神灵的虔敬笃诚,否则就是对寨神的大不敬而将给全村带来灾祸。在祭祀过程中主祭咪谷所念祭词主要内容是表示对寨神的虔诚敬意、祈求他保佑全寨人四季平安无灾无病,保佑粮食丰收、六畜兴旺、不怕天灾人祸等等。念远祭词即鸣枪放炮,负责炊事的人将煮熟的牲肉分到各家代表的桌上,共同分食。在祭仪中还要两个男孩扮女装,表示纪念寡妇的两个儿子。传说远古时候哈尼地区出了一魔鬼,每年要吃两个姑娘,有一寡妇的儿子自愿男扮女装去当牺牲祭品,勇敢地杀死了魔鬼,拯救了哈尼百姓,故以此缅怀感恩为民除害的英雄祖先。之后,管事将牲肉分到各家去敬献自己的祖先。祭祀完毕,全寨男女老少自带酒菜聚到神树林,欢歌饮宴。咪谷端坐正中,众人分坐两边,边喝酒边唱歌,称为“唱酒歌”。这是全寨人参加的赛歌活动,所唱内容极其丰富,从古至今包罗万象,气氛热烈,场面欢乐。此处的祭寨神、祭神树的活动完全变成全民性的娱乐活动,实为人神共欢乐。

     类似以上祭寨神的祭仪还很多。生活在广南乌稠乡的几个彝族村寨也有传之久远的、无从考证其历史渊源的祭寨神的宗教习俗,在他们的原始民族宗教观念里这个寨神是个包罗万象的神灵,但其最核心的功能仍是一个族群聚居地的保护神,是人们日常生活求得村寨吉祥、家宅平安、人畜兴旺、五谷丰登的最有实用价值的神灵。其象征寓体是一棵粗壮挺拔的麻栗树或松树。一切祭祀活动均以这棵神树为核心。他们称这位寨神为“龙神”,它走的路叫龙路,它的居处叫龙寨,它享用的牺牲也成为龙猪。但这里“龙”的含义并不是中国传统文化意义上的龙,它只是一个最普通又实用、保一方平安的村寨神、社神而已,他们把寨神称为“龙”的文化心理可能有两条:一是受汉文化影响;二是认为如此称呼更显寨神的身份高贵,企盼其神通更为广大,所以借用了这个大吉大利的称呼。乌稠乡祭寨神称为“咪至比”,“咪至”意为“二月”,“比”是咒和念育的意思,全句间为“二月里的祭祀”,即祭寨神。有主祭人,祭仪中不可少的事项是选“龙树”、设祭坛、杀猪献牺牲、念诵祭词。在村寨附近选一棵粗壮挺拔的松树作为龙树,主祭在树脚挖一个洞作“龙窝”,吹着锁呐抬一块用龙潭水洗净的白石头穿过龙门迈进龙窝,用一块大石头压住,再盖上栗树枝,这番布置便设好了祭坛,祭仪就在龙窝前举行。补杀牺牲时须用松树枝蘸着鲜血,连同栗树枝、苇草、尖刀草、猪肩胛骨和鸡腿骨捆绑在一起,血淋淋地捆在龙树上;洗净割下的猪头供在龙窝前。按户头多少摆上米饭团,象征粮堆,其上塔猪肝,分割同样数量的牲肉,围着龙树摆成一个大圆形。这时主祭提来一袋米向人群撒去,口里喊着“下雨了!下雨了”人们争先接天上落下的粮食,接得越多越好,这是龙神在保佑有好运气,把神赐的粮食拿回家就会带来好收成。这是此祭仪的目的之一,其中还有一个神秘的事象,就是龙树上捆着蘸了牲血的树枝和肩胛骨,象征着对女性生殖的崇拜,称为龙阴,鲜血就是龙的精血。古老传说认为人与龙的神交才繁衍了彝族的子子孙孙,现在的老人们也认为这是一切生命昌盛繁衍、生生不息的原因,在此观念支配下祭龙、祭寨神才得以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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